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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走走走!”有个人伸手推我,不怀好意,下手的位置是胸部,“我们自家的事,外人别瞎掺和!”
他们期待看见的场面,应该是我满脸羞红,一扭腰嘤嘤嘤哭着飞奔而去。
像这种状况我经常碰到,如果口头说服不了,就必须在武装械斗的第一个照面威慑全场,否则纠缠起来,我一个手无缚虎之力的弱女子VS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小混混,必然要落下风。打输了倒没啥,万一失手打赢了,那很可能就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再讲道理的人遇到混蛋也可以发动攻击,这叫降维打击。
我不躲不闪,让他抓了个正着,趁他窃喜抬脸,左手攥住他手腕,欺身上前,伸长右手抄到他腋下转身一个肘子将他掼倒在地,立刻跟上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腰,防止他回旋肘破锁,然后抡起撬根,冲他身上皮糙肉厚的地方狠狠地敲了一下又一下:“小王八蛋!毛还没长齐!占女人便宜!老子打死你!”
他想挣扎,可右臂被锁死,韧带可能也撕裂了,一动便疼得一阵杀猪般惨叫。
对付这种档次的小流氓,出拳不需要太妖,何况我天生断掌,打人疼。
有人赶来增援,我迅速撒开手,起身跟着一个顺势后踢,踹开那偷袭者,对方跌跌撞撞靠在栅栏上才站稳——后踢,在我国部分地区有个俗称,叫“缺德腿”,因为这种腿法变化无常,一般人很难防得住。
眼看人群骚动起来,我抬起撬棍,一一指过他们的鼻尖,盛气凌人:
“你们这群小屁孩儿,应该先跟自己的智商干上一架!平时碰见父母激动吗?碰见老板激动吗?碰见打架斗殴给你们激动这个样子!还有点儿正确的三观吗?小小年纪,斗鸡走狗,虚度年华,就你们这样能叫活着么?充其量叫还没死!现在都7102年了,早就不流行拉帮结派欺男霸女那一套了!赶紧走出你们村儿,听听世界的声音吧!”
拎着头盔的强哥,挥手制止众人躁动,缓步上前:“你什么人?跟他什么关系?”
我瞟了一眼那匍匐在地的少年,虽然骨架大但面相稚嫩,年纪应该挺小,于是张口就来:“我是他妈,直系亲属关系!我儿子欠你多少钱?报个数,我替他还!”
少年突然抬头,口吻冰冷:“谁是你儿子?滚!”
他嗓音低沉,比想象中浑厚一些,看来变声期已经结束了,十七八岁。
强哥回头看了看他,又轻蔑地冲我一笑:“替他还债?想当圣母啊?也行,我不要你钱,留下这辆福特猛禽,你带他走吧。”
这话一出,他手下小混混急了:“小飞欠咱20万!这破皮卡——”
“这破皮卡,值40万。”
强哥淡淡地打断他。
小混混闭上了嘴,半信半疑,再三打量这辆风尘仆仆全身是灰的酒红皮卡。
“怎么样?”强哥又问了一遍。
我正想委婉回答,再拖延片刻,忽听到背后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李大腾没听我的话,径自跳下了车,高举一把长约15厘米的双头呆扳手,就如同义正的化身一般威武霸气地走到我旁边,给我撑(tian)腰(luan)。
他那架势,就像小学生举着一把直尺,震慑力十足,因为精神病杀人不偿命。
李大腾高声嚷嚷:“我报警了!打人的一个都别想走!”
“还敢报警?既然你们先破坏规矩,别怪我不客气了!”强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一挥手:“动手!速战速决!”
小混混们一哄而上,李大腾大小是个富二代,哪经历过这种场面,正义化身瞬间被撂倒。
我虽然挥着撬棍,但不能真的打人要害,在混战中捱了几下拳脚,还被人迎面抱住了腿,索性一伸撬棍勾住对方脖子,凑过去,按着脑袋就是一顿乱拳。
我揍人,背后也有人揍我——现在的流氓太不讲究了,打女人都下狠手。
身后那些烂仔,拽衣服的拽衣服,扯头发的扯头发,就差扒裤子了,我反手一棍子逼退他们,只觉得头皮刺痛,脑袋嗡嗡作响,依稀听到那少年声嘶力竭的喊声:“……我不认识他们!过来打我啊……”
“呵呵,今天是全国扛揍日吗?!”
我被打红了眼,头发也乱,咬牙切齿,将两尺长的撬棍挥得虎虎生风,横抽脸,竖劈肩,前捅后杵,结合擒锁技巧一路撂倒了好几个拦截者,来到李大腾面前,在他腰上踢了一脚,喝道:“站起来!别趴着!”
趁我低头说话的一秒空隙,两人前后夹击,一人正面直拳吸引火力,我闪身躲开,扬起撬棍刚要还击,另一人从背后扑过来抱住我右臂,使出粗糙的擒拿手法,想锁住我,迫使我丢开武器。
幸好我膀子的韧带够结实,忍住疼痛,在他锁技成形之前,一个侧空翻破解了他的招式,随即反扣他一条手臂,凭借腰腹力量原地跃起,使出了一个不算太标准的飞身十字固,利用自身重量将他坠倒在地面,成功施展翻转锁臂,将他绞死,瞬间疼得他哭爹喊娘却又动弹不得,嚎啕着用脏话骂遍了我八辈儿祖宗。
十字固被称为第一降服技,包含反挫关节技巧和杠杆原理,几乎无解。
有一位物理学霸曾经计算过,假设运动员重量级为70公斤,那么一旦甲方十字固成型,乙方想要挣脱这个锁术,他上臂的两条肌肉共要发力两千多牛顿,也就是说,他必须能单手举起一个两百多公斤的庞然大物,才可能破解这个绞杀技。
也就是说,如果我力量够大,更心狠手辣,可以直接把他胳膊绞断。
杨叔曾告诉过我:“街头小流氓多半是男的,女生出拳,很难KO对手,只有靠摔、锁、擒拿才能拉开差距。记着,中国有句古话,叫‘把式加跤,越练越高’,拳脚耍得漂亮没用,摔跤是近身PK之王。”
可他没告诉我,这句话只针对单挑。
在一对多的情况下,一旦倒地,就会被一堆人围着踢。
比如我现在。
——无数鞋底子落在我身上、脸上,满嘴都是灰,全身都在疼,只能放开那个胳膊快要断掉的倒霉蛋,先求自保。
幸好,撬棍就掉在我身下,别人踢我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脚踝暴露了出来。
我抓住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抽打对方关节弱点。
群殴现场飞砂走石,打得一团糟,毫无美感可言,就是互相耗血槽,看谁先扛不住。
我单膝跪在地上,顽强地维持着不肯摔倒的姿势,眼睛都快被泥地上腾起的灰尘糊住了,刺激得我泪流满面,还击的动作已经十分机械,手真的酸,脸真的疼,后背猛地又捱了一下不知道什么家伙,震得我差点吐了。
偶尔有人和车经过,都避恐不及,仿佛没看见这场惨烈的斗殴般扬长而去。
我正心灰意冷,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天籁般的大吼,还带着扩音器独有的悠长回音:“别打了!打了……了……额……”
——是警察叔叔赶到了吗?!
我心中狂喜,起身往路上看,混混们也都纷纷停了手,颇为忌惮。
马路上停了一个车队,一辆改装旧皮卡带六辆SUV,其中一辆SUV车顶的四方位大喇叭又炸出一句警告来:“干啥呢?干啥呢?都住手!不许打架!……许打架……打架……架……啊……”
说话那大叔可能太激动,都喊破音了。
我眼睛一亮,一扫车牌就认出来,这是我之前在纳莫山界标前求援过的车队。
果然,那位渔夫帽大叔跳下车,严厉地喝斥:“你们这些小伙子,过分了啊!看把人家小姑娘打的,这脸还能看吗?一群大老爷们跟一小姑娘动手,你们也好意思——哎,这姑娘?这姑娘不就是帮过咱忙的那个吗!”
“是啊,真巧。“我苦笑,尴尬地打招呼:“吃了吗?”
那脾气不好的男青年从车窗伸出头,语带不满:“喂,哥儿几个,以多欺少,不好吧?”
“怎么回事啊?”
渔夫帽大叔皱着眉,旁若无人地走过来,给我拍衣服上的灰。
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拳背擦了擦肿痛的嘴角,悻悻道:“我和朋友也是刚刚路过,正好看见这伙人渣在欺负一个小孩儿,实在看不下去,就下车劝架,谁知道一言不合跟他们干起来了……”
男青年一怔,说了句“还挺仗义”,不知是夸是损。
“见义勇为啊?这事得帮!”
渔夫帽大叔回头招招手,振臂一呼,车门纷纷打开,老老少少浩浩荡荡走下来二三十人,教训与斥责之声不绝于耳,几个慈眉善目能说会道的老大妈已经开始热心地给小混混们普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男青年扛着个铝合金棒球棍,晃晃悠悠走在最前头,凑到强哥的面前,几乎碰到鼻尖了:“放不放人?”
强哥一看人数优势没了,虽然犹豫,但不肯认怂,还冷笑着想说点什么。
双方正在对峙,一辆警车远远从马路那头开了过来,虽然没拉警笛,但是震慑力十足。
李大腾刚从地上找到自己的手机,吹了吹灰,又戳几下屏幕,嘟囔一句:“什么鬼定位?这么久才找对地方!”
那个脾气暴躁的男青年一看见警车,仿佛变了个人,第一时间冲回路边,将棒球棍放回车里藏好,然后眉开眼笑地迎到马路中间,点头哈腰,积极向民警们汇报情况:“警察同志,我一进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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