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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河
1
我叫秦迎朝,原是京城一家青楼的下等杂役丫鬟。
十九岁那年我逃跑被人当场捉住,一群大汉把我按在大街上对我全棍棒相向。老鸨在一旁看着,嘴里不断的冲着我辱骂。
“臭丫头!翅膀硬了敢逃跑了?!”老鸨朝着地上啐了口痰,眼神狠毒地命令那群大汉,“给我往死里打!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疼得蜷缩成一团,鼻子冒着汩汩鲜血,意识涣散。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三小姐出现了。
她替我赎身,为我治好了身上的伤。
将我留在身边做贴身丫鬟,对我很好。
她叫宋清河,是丞相家的三小姐,身份尊容无比。
听说她还有个阿姊,名叫宋影筝。几年前陛下为了稳定边境战乱,封了她做和亲公主,嫁去了北地做王妃。
如今已经很久不曾见面了。
我想小姐对我的好的缘故,大概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字和她阿姊很像吧。
2
三小姐比我小四岁,生的极美。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月牙儿,嘴角泛起若隐若现的梨涡,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
整个人灵动的像蝴蝶。
可就是这么个活泼俏皮的人儿,却十分中意内敛含蓄的梨花。
钗环首饰上也多是梨花的样式,原以为三小姐的钟爱是与生俱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不是。
三小姐所有的喜爱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四皇子。
四皇子叫做李昀宴,是宫里秦贵妃的儿子。
在一众皇子中李昀宴不仅文采斐然还精通各类奇门遁甲。
他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受陛下喜爱的皇子,刚过冠礼他就被封做文王,赐了府邸。
人人都说文王殿下日后前途定是一片光明。
三小姐也是这般认为。
所以就算当太子殿下有意无意的表露出想要娶她做太子妃的时候,她也毫不避讳的拒绝了。
我只觉得三小姐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若换作我定会选择做这个拥有至高权力的男子作为夫婿。
可却她说,“阿迎如果不能嫁给所爱之人,就算是做皇后我也不会快乐。”
是么?可若是没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就算在一起也未必长久。
3
我来丞相府的第三个月,宫中来了帖子。说是皇后娘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百花宴,宴请官眷携家中孩子一同赴宴。
说白了这就是皇后为了给太子挑一个满意的媳妇打的幌子。
如今各个皇子皆已封了王,势力盘根错节,皇后不得不顾忌,就目前而言选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女做太子妃是能稳固太子地位的捷径。
三小姐本是不想去的,是夫人告诉她李昀宴也会去,她这才有了兴致。
我默默替她梳妆,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眉心一点梨花,三小姐换上了她最喜欢的鹅黄色裙子,如此一来显得既清新又俏皮。
“阿迎好不好看?”三小姐对着铜镜左右瞧了许久。
我立在一旁微微点头。
“小姐生的好看,穿什么都美。”
她眉眼带笑,脸庞有些红晕,嘴角的梨涡衬得整个人更加生动甜美了。
夫人和三小姐乘了一辆马车,令我在左右伺候。
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就由两个小太监引路去了清逸园。
不大会儿就进了园子,里面果真花开香地,繁花似锦的,那景色好不迷人。
今日来的人都是京中有权有势的臣妻,身边带的都是自家嫡女,各个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如此聚在一起妥妥一副争相斗妍的美画。
皇子们还未到,皇后便与那些个勋爵夫人们在正殿聊起了家常,让那些姑娘们先逛起了园子。
三小姐有些不耐烦了,原本今日只是为了四皇子而来,如今却连个人影都为瞧见,脸上不免有些烦躁。
她低着脑袋,沿着园中的小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脚下无聊的踢起了石子,嘴里不住的抱怨。
“阿迎,你说李昀宴到底来不来啊?若不是因为他,这个劳什子宴会我才不来……”
她低着脑袋,沿着园中的小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脚下无聊的踢起了石子。
“阿迎,你说李昀宴到底来不来啊?若不是因为他,这个劳什子宴会我才不来……”
三小姐心无旁骛的朝我抱怨,一点也没瞧见草坪边上那颗不高不矮的桃树。
她直直撞上去,一下震落了好些花瓣儿,我吓得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查看。
三小姐疼得吱哇乱叫,额头瞬间起了青包,表皮也蹭出了一点血丝。
她双手捂住伤口委屈巴巴地瞧我,眼中还泛着水花。
想来真是撞疼了。
我有些担心,着急取下腰间的锦囊,拿出里面的纱布和药粉。
“小姐,去前面凉亭休息一下吧,我替你上药。”
她抽抽嗒嗒滴点头,模样可怜紧。
药粉一点点洒在伤口上,三小姐疼得呲牙咧嘴,眼泪也不禁颗颗往下掉,“阿迎,疼疼疼,嘶~”
身子也连连后仰,最终花了半柱香时间才将伤口包扎好。
我将剩余的药粉和纱布装进荷包里,三小姐擦了擦脸上湿答答的泪花,新奇地摸了摸额头裹好的纱布。
“阿迎,没想到你还会包扎呢?还包的这么漂亮。”她语气有些惊喜。
从前我也是不会这些的,可是在青楼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被毒打一顿,那伤口比这严重多了,若是学不会这些基本的包扎止血,我只能等死。
他们不会救一个低贱的丫鬟,若是我死了也只有裹着草席丢进乱葬岗的份儿。
三小姐见我出了神儿,伸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阿迎,你在想什么?”
她歪着头,两只黑亮的眼睛的盯着我。
我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得回答,“包扎止血都是自学的,算不的好。”
下一刻三小姐忽然拉住我的手,极其认真的模样对我说:“阿迎,你别总是一副深沉阴郁的表情嘛,以前的那些不好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你在丞相府没有人会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她拍着xiōng部保证似的朝我微笑。
如此真诚的模样原本我应该感动,应该痛哭地诉说曾经的委屈,可这些全都没有。
我只木讷的点点头,别扭着说了句,“多谢三小姐关心。”
三小姐见状,虽是无奈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清澈明朗的声音,语气急切又担忧。
“清河。”
顿时三小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远远瞧见一个穿着月白锦衣的男子,脸上顷刻间换上了欣喜的颜色。
是李昀宴,他急匆匆地跑进了凉亭,俊逸的额间凝聚了微微水汽。
适时我福身行了礼,“见过文王殿下。”
他并没有立刻理会我,眼睛直勾勾瞧着三小姐的额头,眉头一蹙,“额头怎么回事?几月没见你怎么愈发不知照顾好自己了。”
三小姐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没事儿,是我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阿迎已经替我包扎好了,现在都不疼了。”
闻言,他的视线慢慢瞥向了我,嘴里轻念了句“阿迎?”
我心中没来由咯噔一下,头却依旧低着。
好在他片刻之后便收回了视线,对着三小姐宠溺笑道:,“你呀,从前我送你的侍女你一个不要,如今换了一个连照看你都做不好。你这般受了伤回去丞相夫人该心疼了。”
李昀宴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娃娃,可字里行间却是在诉说着我的不靠谱。
三小姐当然也听出来了,她撅着嘴说道,“阿迎很好,你不准说她,况且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她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皇后他们都在寻你,先随我去正殿。”
于是我跟在他们身后去了回正殿的路上。
不料没走几步就遇见了同样去正殿的众皇子。
为首的穿着玄色长袍,上头纹饰着日月相辉,他就是太子——李廷禹。
三小姐对众皇子行了礼,而李昀宴只是对太子微微颔首。
我站在他们身后同样行了礼。
太子对上李昀宴眼中泛起一阵阵琢磨不透的笑意,只一秒他便将目光落在了三小姐身上。
“清河,本宫与你也算是早就认识了,可不要这么见外了才是”他用着暧昧不明的语气,膈应着李昀宴。
“殿下与我不过见过两面罢了,礼数还是要的,不然让外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三小姐很不客气的回怼了他,一瞬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忽然有人开始打起了圆场。
“宋姑娘何必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他呵呵笑着,不得不说他这圆场打的一点效果也没有,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容尴尬的挂着脸,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视线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像是发现了新奇之物,大步流星的转到我跟前来。
“诶?你是哪家的姑娘,生的这般好看,平日里怎的从前都没在上京见过?”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我心里不禁大骂这多事儿的皇子,这转移注意力的功夫真是太差劲了!!
我只好故作镇定,恭顺答道:“奴婢不是哪家的小姐,只是三小姐的一个贴身丫鬟。”
他睁的圆圆的眼睛一下垂了下去,微微吃惊之余还有些失落。忽然他瞧我的眼睛又瞪圆了,这次却是左看一眼,又回看我一眼,也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忽然他笑了一声,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情,兴冲冲跑去将太子和另一个男子拉了过来。
“三哥三哥你看,你瞧这丫头长的和云侍卫倒还神似,活像一对孪生兄妹。”
太子一下冷了脸,走到我跟前。
不过片刻,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清冷的嗓音响起,“把头抬起来。”
声音不似方才那般玩味儿,充满了磁性,也充满了生硬。
即便我万般不愿,也不敢不听,因为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在他眼里我就如蝼蚁般渺小卑微。
我缓缓的将头扬起,眼睛却始终下垂着。
不料他却说,“本宫许你直视我。”
终于我硬着头皮,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冷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我悄悄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云侍卫,那人的眉眼处果真与我有近七分相似。
只是作为男子他容貌始终没有女子的柔和,且眼里始终带着防备和攻击性。
过了良久,太子也没说一句话来,满脸沉闷地滞在原地,谁也看不明白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这时三小姐拉住了我的手,将我一把护在身后,她对着太子盈盈行礼道:“太子殿下,若没什么事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太子闻言轻瞥了三小姐一眼,鼻尖嗤笑一声,而后面无表情的离去。
云侍卫跟在太子身后,走了几步却又侧过头眼神不知撇了何处一眼,而后又专心的跟在了太子的身后。
这一切落在别人眼里在稀松不过,可我看得分明,刚刚他回头看的人是我,眼底还带着无尽的敌意。
仿佛一个杀戮的使者,盯着即将献祭给手中刀刃的祭品。
我心里忍不住发怵,神思恍惚。
见状,三小姐有些担忧,“阿迎,你没事吧?”
眼看太子一行人俨然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我才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事。”
“清河,我们也走吧。”
李昀宴拉过三小姐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往前离去。
从头至尾没看我一眼,他眼里只有三小姐,一如方才若是太子将要为难的是三小姐,恐怕他早就不是这副置之不理的模样了。
可是我又有何资格去要求一个尊贵的皇子维护一个他如今素不相识的婢女呢?
2
夫人见了三小姐额间的伤口脸上微微不悦,斥责了我几句。
三小姐一番解释却毫无用处,碍着四皇子的缘故,只是吩咐我候在此处。
随后同三小姐、四皇子一起去了清逸园的正殿。
听说那正殿是陛下早年特意为了秦贵妃修缮的。
贵妃向来喜爱花木,年年清逸园花开锦绣时,陛下都会携众妃前来观赏。
说是携众妃,可在陛下眼里他在意的不过贵妃一人罢了,所以才愿意丢下一沓一沓的折子陪心爱之人赏这繁花似锦。
只是陛下既然这般爱贵妃,他为什么还要不惜代价对贵妃的母族赶尽杀绝?
这样的爱说出来未免太过讽刺!
“嘿—”
忽然背后窜出个人影打断了我游离的思绪。
“怎么像个木头一样啊?”
我定睛一瞧,发现正是刚才害我差点惹了麻烦的皇子。
我眼神一沉,后退几步:“不知七皇子还有这般爱捉弄人的习惯。”
他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七皇子?见过我?”
我摇摇头,“不曾见过。”
“奴婢虽不曾见过,但京中谁人不知七皇子在北国使臣觐见时吹了一手好笛子,那笛声婉转悠扬,如今可谓是闻名塞北,方才奴婢见您腰间别着长笛,除了七皇子奴婢想不出有第二人。”
被我一番夸耀,他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那是自然,在大禹本皇子的笛声要是排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的。”
说罢还不忘取下腰间的笛子,自豪的在我眼前晃了晃。
“话说你一个丫鬟,对本皇子如此的了解?难道……”
七皇子狐疑地打量着我,须臾之后才得出一个结论。
“你…你也仰慕本皇子?!”
我不禁嘴角一抽,瞧他一脸无奈又苦恼的样子一时竟有些语塞,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殿下天之骄子,不仅奴婢仰慕殿下,大禹的每一个子民相必都仰慕殿下的才华。”
“你倒是挺明白,难怪宋清河这么维护你,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为何没同宋清河去正殿?。”
“殿下不也是没去正殿么。”
他说,“方才也不见你这般牙尖嘴利”。
我不语,他微眯着眼仿佛在想着什么,“陪本皇子走走。”
我伏跪在地,缓缓道:“殿下恕罪,夫人吩咐过奴婢,奴婢实在不敢轻易离开。”
“好吧,本皇子便不为难你了。”
耳边是他大步离去的声音,我慢慢直起身子,这时七皇子忽然回过头问,“诶,那个宋清河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答,“奴婢名叫阿迎。”
他粲然一笑,“阿迎是吧?本皇子记住了。”
“礼尚往来,本皇子也告诉你我的名字,”他清了清嗓子,“记好了啊,我叫李旭,旭日的旭。”
旭日的旭,
意为初出的阳光。
三小姐和夫人出来时,已是日落十分。
天边泛起一层一层火红的云彩,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正好照在三小姐的乌黑的发丝,那一瞬她像极了霞光里熠熠生辉的仙子。
她手上似乎是多了一个名贵镯子,上面还镶了一朵芍药。
相必那是皇后赏的,因为下一刻我就瞧见走在三小姐身后那位曹国公家的小姐手上也有一只,不过上头镶的牡丹。
看来,皇后心中已经拿定人选了。
也对,曹国公是武将出生,年轻时随陛下征战南北,立下了赫赫战功,朝中地位可想而知,且他只有一个独女,自出生之日便视作珍宝,若是太子娶了他的女儿,有了曹家辅佐日后平步青云自不必说。
“阿迎,给你带了梨花酥,阿娘不让你同我们一起,在这儿等了几个时辰你肯定饿了,你先吃了垫垫肚子,等回府了让春桃做花椒鱼。”
说罢,三小姐手心朝我摊开,手帕裹着几块儿精致的糕点。
我微微顿了顿,没立刻接过,随后撇了眼一旁的丞相夫人。
她对我轻轻点头,以示默许。
于是我接过点心握在湿润的手心,道了句“谢三小姐。”
很多年后我时常在想究竟什么时候对三小姐真正愿意接受她对我的善意,对我的关心与照顾。
我顺着记忆一点点倒退……
哦…原来竟是那个夕阳坠落人间傍晚,纯善的她特意留了几块儿自己最爱的梨花酥,只是想着丫鬟饿了的话能垫垫肚子。
而在那之前又有多少人在意一个丫鬟是否会饿?是否会委屈?
除了三小姐,再无其他。
3
六月十五,太子迎娶曹国公嫡女入东宫,立为正妃。
那日京城的街头巷尾装饰着各种喜庆之物,迎亲队伍不可谓不气派。太子高坐马头,气势恢宏,火红的喜袍却衬得脸上的清冷之色愈发突兀。
三小姐骂他“人曹家姑娘哪点差了他,大喜之日板着脸,不知道的以为他太子是在奔丧!”
当然这些话都是私下说的,本来三小姐对太子就没啥好印象,加之前段时间江都突发洪灾,百姓的庄稼全都毁的干净,饥荒暴乱接连不断,陛下为此头疼不已,偏此时这太子又在朝上提议让四皇子李昀宴前去赈灾。
这下倒好,李昀宴刚从西北回来没几个月又要去江都,三小姐想不骂他都难。
不过李昀宴的确能担大任,仅月余江都的暴乱被他不费一兵一卒的平息掉了,接着就是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水渠清淤……
桩桩件件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相必这些连陛下也都是未意料的,他一向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聪慧敏捷、文采斐然,殊不知胸中谋略胆识同样过人。
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耗费几个月的赈灾重建,四皇子最终赶在了中秋节那日回了京城。他第一时间去了丞相府,却被告知三小姐同丞相与夫人一起去了宫中赴宴,于是又策马飞驰进了宫。
青辰殿上四皇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束发微乱,足下生辉的模样令在场的贵女迷了眼,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昀宴自始至终眼里都只有三小姐。
三小姐亦是,自李昀宴进殿,她的目光就从未挪开他一分。
李昀宴向陛下陈述了江都的现状,陛下闻言很是欣喜,在殿前赏了一批又一批的珍宝。
在场所有人无不夸赞四皇子足智多谋,处事得当。
不对。
是除了太子以外的所有人,就连刚入东宫太子妃,那眼底也是带了惊艳之色的。
丝竹声起,一批风姿绰约的舞娘踏着曼妙的舞姿翩翩起舞,举手投足皆是动人心魄。
她们都是曾经南朔的公主,三年前南朔被骊国占领,国主于城楼献降自刎,大军入了南朔杀光了所有的武臣,文臣则被流放至北地,而宫中的女眷被押解回京,那些貌美妃嫔赏给了朝中臣子做妾,而剩下的年幼公主留在了宫中作舞姬,至今正是妙龄。
一舞毕,殿上几位血气方刚的臣子都直勾勾的瞧着圆台之上的舞娘。
有一个胆子大的将军,指着其中一女子便向陛下开口索要,陛下自是没有任何推辞,爽快的将其赏给了他。
而后那些方才心有所想的,都纷纷向陛下讨赏。
文臣很是瞧不上这些武将不知羞耻度行为,为此很是嗤之以鼻。
三小姐见此情形,眼里也满是蔑视,她对夫人说身子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夫人闻言有些担心,询问了几句。
“可要早些回来,陛下赐宴不可多离席。”
三小姐点点头,便从边上悄悄出去了,不过片刻四皇子也跟着出了青辰殿。
台上剩下的四个舞姬退了下去,有人向陛下提议,“父皇,今日中秋宴不如让七哥吹奏一曲?他的笛音配今日圆月岂不美哉?”
我抬眸轻轻一瞥,瞧见说话那女子正是十公主轻月,她是宫中出了名的麻烦,性格洒脱脾气同样火爆,宫人们对她都趋之若鹜,现下瞧来性格确实洒脱。
陛下脸上挂着笑,目光拉长,看着殿外的慢慢上升的圆月,半晌收回了视线,瞧着七皇子笑道:“阿旭,今日你若是不奏上一曲,着实遗憾了这月色。”
“儿臣也正有此意。”说罢便取下了腰间的紫竹笛。
修长的指尖拂过笛面,织成一串悠扬清丽的曲子,令众人沉醉流连,仿佛天外之音。
我听的入迷,夫人却不放心的唤我去瞧瞧三小姐。
我颔首道了句“好。”便匆匆出去了。
宫中的长廊都挂满灯,只是这青辰宫如此之大,如何知道三小姐究竟走了那条道,去了哪个地方?
我寻了半刻钟也没瞧到三小姐的影子,路上的宫人们都问遍了都说没瞧见过,正当我发愁之际,又瞧见了一对熟悉的背影。
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毕竟三小姐与李昀宴已经三月没见了,这些日子三小姐对他的担忧与思念我看在眼里,纠结片刻,我终是止住了脚步,慢慢退到长廊转角前。
“如此就不怕丞相夫人知道了受到责罚吗?”
我慌乱转身,发现太子竟跟在我身后。
我赶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他眼眸轻垂,端详我许久,最后轻轻吐出几个字,“起来吧。”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暗暗思忖,眼底多了戒备。
“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身份?”他一脸阴霾,目光紧紧凝视着我。
我跪在地上,一时间满是忐忑,“奴婢只是丞相府的婢女,身份······”我轻吸了口气,缓缓道:“身份卑贱。”
他沉默不语,月光洒在他一侧的身子,半张冰冷的脸渐渐变得柔和。
这模样令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京中的人也常夸赞太子文韬武略,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就连如今的四皇子也只是曾经他的十之一二,可后来的他却忽然变得暴戾,阴狠,以至如今这般骇人听闻。
忽然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发了疯似的把我从地上拎起来,然后一下将我摁在朱红色的圆柱上,霸道又强硬地咬住了我的唇,霎时间我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乱的不知所措。
不及我反应,他的舌尖从齿间滑过,顿时酒气四溢,唇齿间传来的火辣令我立刻清醒,心里的恐惧也不断扩大,我拼命挣脱他的桎梏,
他却意乱情迷,“你是阿朝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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