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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1章 织网

深夜,我拿着手机看着视频里的侄女,毛骨悚然。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咬着弟媳的小臂,鲜血从她嘴里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弟媳将侄女推倒在地上,但镜头里,咬着肉的侄女,凶恶的表情,像极了猛兽。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孩子是我的侄女。

三年前我回国时,四岁的她跟在我后面闹着喊姑姑早点回来。

那乖巧甜美的模样,没有人不喜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可爱的侄女,变成了这样?

我给弟媳打电话过去,电话却没有接通,但过了一会儿她给我发来一条语音。

“姐姐,看在你死去弟弟的份上,将小花接到M国看病行不行?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又给弟媳打了很多次电话,可是弟媳都没有接。

一想到侄女那诡异的样子,我坐立难安。

我妈妈在我和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十年前也得了绝症走了。

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很多年。

八年前,高中毕业的弟弟说要结婚,我东拼西凑给他在老家买了房子。

小夫妻婚后感情很好,我也放了心,一个人到M国工作定居。

但没想到,三年前弟弟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我回国办了丧事,可怜弟媳宋美玉和小花孤儿寡母,替她们要到了顶额的赔偿金。

后来,虽然弟弟不在了,但我和弟媳侄女偶尔也会视频通话,小侄女每次都隔着屏幕甜甜地喊我姑姑。

我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深深的酒窝和无邪的笑容。

只不过,后来我工作太忙,小侄女也开始上幼儿园,视频次数变得少了。

我以为她们拿着那笔钱能够生活的很好,小花也会健康成长,可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小侄女已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思考再三,我决定放下工作回国去。

毕竟,她们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A镇是山区,我坐在飞机上,看着照片上的老家,一座又一座青山连绵。

熟悉的感觉袭来,我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以及我和弟弟一家三口的美好记忆。

还有我和小花相处的那段时间。

从M国回来的时候,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消息。

我刚下飞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机场。

刘建刚是我的初中同学,初中那时候,他还追求过我。

不过那时候,我一心读书,而且我并不相信初中所谓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所以我坚定地拒绝了他。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还会来接我。

车上,他转着方向盘,笑容礼貌,说起话来十分儒雅的样子。

“程璐,许久不见,你在M国怎么样?”

其实我在M国过得还算不错,如果没有小花这件事情,我可能未来的岁月会一直待在那边。

“还不错。”

他惊讶了一下,看着我,“那你为什么要回国?”

思索片刻,我将侄女的情况告诉了他。

“这种病症我从来没有见过,视频里的小女孩,我不能将她和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小花重叠。”

我也没想过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刘建刚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惋惜,“这件事情,其实我也知道。”

毕竟县城不大,这种诡异又独特的事情传得很快,几乎人人都知道。

我低下头,想着过往小花乖巧可爱的种种。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社交账号。

刘建刚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打开账号后,愣住了,足足十秒,做不出反应——

这是宋美玉的社交账号,她发了很多视频,而视频里大多数是小花和她自己。

起初的视频她会一直喊着妈妈,孩子跟在妈妈身后,糯糯的声音无邪又天真,只是那个语气……好似是祈求又好似是痛苦。

总之,我太难受,听着这些声音,我只感觉心都要碎了。

至于后面的视频,小花骨瘦如柴,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软哒哒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眼紧皱,看起来很不安宁。

至于其他的视频……一律都是小花发疯的视频,她砸东西,摔东西,像个小恶魔,眼前出现的所有东西都要用最暴力的方式毁掉。

还有几个视频是在她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像是得了癫痫病。

而让人印象最深的,也是关注最多的一个视频,就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个视频,小花撕咬宋美玉的视频。

虽然宋美玉发的视频很杂乱无章,但几乎每个视频她都会在评论区置顶说明:小花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学名叫线粒体病。

我没听说过,而宋美玉也从不曾跟我说过这几个字,哪怕她一直恳求我回来带小花去M国。

我立即去查了资料。

我发现这种病发病的情况并不统一,有的人几乎看不出症状,有的人却很严重,至于小花……几乎所有症状全都出现在她身上。

而这种病,属于遗传病的一种。

看着我惊讶又心疼的眼神,刘建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弟弟和弟媳,是近亲么?”

“不是的。”我很肯定。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但绝对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小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还这么严重。

刘建刚移开了视线,“这……那我也说不清,可能跟近亲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近亲结婚导致的遗传病,那应该属于弟弟或者宋美玉单独一方的家族遗传病。

可是我们两家的先辈们,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天我就去了宋美玉的家,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小花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我到了地方,敲了敲门,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开的门。

经过了解我才知道,原来我弟弟留给她和小花的房子,已经卖掉了。

我去问了邻居,打听到她们搬去了郊区住。

照着地址,我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平房里。

宋美玉开门看到是我,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后,便开始长吁短叹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和小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安慰了她几句,进了房间。

房子不太大,只有三十多个平方。

一进去,一阵烟雾环绕中,我看到好多东西都堆得乱七八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让孩子舒服养病的环境。

靠着窗的桌子上,也放着成堆的药,我拿起来看了几眼,上面的说明的确是治疗什么遗传病的。

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是那里怪怪的。

我去见了孩子。

略有些阴暗的房间里,小花躺在床上,七月这样高温的天气,她竟然还盖着毯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似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情绪。

只是转瞬即逝,我没来得及捕捉。

她眼神又变得有些木讷,看向我时,连张开嘴巴似乎都显得十分费劲。

“姑姑……”

小花那张又瘦又黄的脸微微一侧,嘴巴勾了勾,好像是想对我笑,似乎浑身无力,却连一句话都说得含糊不清。

我的胸口好像是被谁狠狠揪了一把不放,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原本我以为自己受那些视频影响,看到小花一定会感觉到陌生甚至是恐惧。

可是我没有,看见这个可怜的孩子,我只觉得心疼。

我上前去摸摸她的头,尽量地安抚着她,转头,看向宋美玉,皱眉道:“小花到底得了什么病?病情怎样了?怎么治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好转?”

宋美玉翻了半天,找到一堆没有整合的病历给我看。

病历又乱又多,如果不是因为小花跟我有血缘关系,孩子也确实可怜,我估计十分钟就会被劝退。

在半个多小时的整合后,我终于整理出信息:如果按照病历上的诊断书而言,小花得的还真是线粒体遗传病,而且治疗了这么久,不仅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而国内很多这方面的专家给出诊断说预后几乎没有治愈希望,国内也没有很好的治疗手段。

“姐姐,”宋美玉拉着我的手,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求你了,带她去国外吧?”

国外?

且不说我始终觉得这些诊断书奇怪,甚至从我回国后的一切都有些奇怪。

就是纯粹于小花病情而言,我在国外也很少听过这种病被轻松治愈。

祖国如今发展迅速,在医疗方面的研究与成就并不比M国差。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陌生的环境也会给她压力,并不利于治病。

所以,我还是打算让孩子先在国内试试。

“这样吧,我来联系专家,再带小花去看几次。”

“不要!”宋美玉摇摇头,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我跑遍了全国,所有有名气的专家我都找过了,全都束手无策,你再去问,那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姐姐,小花的时间不多了!”

我犹豫了。

是啊,我有那个时间,孩子不一定有。

思索之间,我的眼神在平房里打量。

对面的挂画下,有一双男人的鞋子,旁边,还有不少男人的衣服。

我疑惑地看着宋美玉。

宋美玉注意到我的眼神,跟我解释了一下。

“姐姐,这是我远房表哥的房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些年,为了给小花治病,早就没钱了,连你弟弟留给我的房子也只能卖掉了,我不能带着孩子露宿街头啊,多亏表哥收留了我和小花。”

我没有再问下去。

毕竟就算宋美玉再婚也是她自由。

最后环视一眼房间,看得出,她们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我留了一张银行卡给宋美玉,里面钱不多,但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我明天再来,我有个同学是学医的,这种病我去问问她,了解情况后,也许就有救了。”

宋美玉愣了几秒,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好,姐姐,我太担心小花了。”

“病历我就带走了,我同学能用到。”

宋美玉眼眸迅速地转动了几圈,从我手里将病历拿了过去,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这不太好办,姐姐,我这几天都要去医院,原件医院要用,这样吧,我把复印件给你。”

她拿了几分复印件给我,我看了几眼,跟原件没什么区别。

我要离开了,不舍地看了一眼小花。

可能是得知我要走,小花也舍不得我,她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可被子太厚,半晌无果。

我上前想要替她拉开被子,可宋美玉忽然握住我的手,眼底有若隐若现的紧张。

“姐姐,孩子一直忽冷忽热的,掀开被子容易感冒的,到时候病上加病,不好办了。”

虽然我觉得这大夏天的捂在床上更容易生病,可她毕竟是亲生母亲,我也不好多管。

可是我没想到,小花竟然硬撑着扯开了被子,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孩子的躯体展现在面前,瘦弱得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小猴子,穿着单薄又破旧的衣裳,仅仅露出的脖子上,有一圈醒目的淤痕。

瘦弱的孩子和淤痕……触目惊心之下,我扭头看向宋美玉。

她愣了几秒,叹了声气,鼻子红红的,“姐姐,你看吧,孩子病得太重了,她发病的时候,就用绳子勒自己的脖子,如果不是我发现及时,你可能都看不到小花了!”

小花发病的时候甚至会咬自己的妈妈,那么勒自己的脖子,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只是,那勒痕太深,小花身材瘦弱,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将自己伤害成那样。

就当我想仔细看几眼时,我才发现宋美玉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重新盖上了被子。

小花眼巴巴地看着我,好像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我知道她痛苦,可目前我能给的只是安抚。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小花别怕,我们要勇敢,勇敢的人能战胜一切,姑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到时候我会给你带你最喜欢的棒棒糖!”

勇敢的人能战胜一切么?

我不能确定。

可是我确定,善意的谎言,在孩子心里就是黑暗中的一盏灯光。

拿着病历的复印件,我找到了学医的同学。

同学坐在对面,扶了扶眼镜,看着我,满脸沉重的样子。

她说小花的病她早就已经听说过了,因为我的缘故,她还特地去找过宋美玉,希望她能带着孩子来县医院检查一下。

虽然这种病少见,他们也只是县城医院,但县城近几年发展不错,上有政策,医生的工资不少,县医院中也有不少返聘的老专家。

可是宋美玉拒绝了她的建议,说她已经找过很多专家了。

至于宋美玉到底是对自己找的那些专家太过自信,还是对县医院没有信心。

总之,我觉得宋美玉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一边说着自己有多担心自己的孩子,一边又做着自相矛盾的事情,不管是拒绝我去找专家还是拒绝我同学的建议。

真正关心孩子的母亲,不是应该牢牢抓住每一次机会么?

不过她有她的想法,我只能尽力找到治愈小花病症的希望。

我将复印件推到同学面前,她接过去看了看,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她看得直皱眉头。

最后,她扶了扶眼镜,满脸严肃地说道:“这真的是专家么?病历写得颠三倒四,我大一那会儿水平都不止这样。”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查看了另外基本大城市医院的病历,最后表情愈发奇怪。

“说真的,这完全不像是病历,倒像是从各处医书里摘抄下来的内容。”

我没学过医,当然看不出来。

但是她这样一说,我也察觉出这病历的奇怪之处,跟我以前在国内看病的病历大不相同。

我不敢相信,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我相信了。

宋美玉好像在病历上作假了。

她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骗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折返回了平房,想要找宋美玉问清楚。

可是在门口的时候,里头传来一阵阵男人的吓骂声。

“你这死丫头就知道喊饿!你是他吗饿死鬼投胎的啊!”

“要不是你这蠢丫头还有点利用价值,老子真想一脚踹死你!”

宋美玉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得叫人双脚像是结了冰。

“你在叫什么东西!等会儿直播前不就有东西吃了么?再叫我把你手掰断你信不信!”

我浑身僵硬,站在门口,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扇漆黑的门。

他们……他们是在辱骂虐待小花?!

这真的是亲生母亲会对孩子做的事情么?

原来,小花骨瘦如柴,不是因为生病吃不下东西,而是他们根本不给小花吃的。

还有,那什么直播是什么意思?

小花还在里头呜呜咽咽地哭着,听起来让人伤心欲绝。

但因为没有亲眼看见,我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的时候,忽然面前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我胸口一紧,浑身一抖,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光着膀子、顶着啤酒肚的男人站在门口,疑惑又惊讶地看着我,随即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满脸油腻的肥肉一颤。

“你是谁?”

“我——”

还没说完,满脸警惕宋美玉忽然出现在男人身后,眼神蓦然一变,瞬间慌乱后,她笑了笑说道:“姐姐,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她的笑容,已经失去了当初的亲切感,甚至让我有些后背发麻。

说完话,她走到我面前,将我拉进房子,带上了我后面的门。

她很用力,我的手腕都被弄疼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间似乎都阴暗了不少。

他们站在我前面,阴影下,我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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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6 13: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