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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久别重逢,情深依旧无解
我在酒吧看到韩忱时,段景言正在向我表白。
他追了我一年半,我并不喜欢他,可他方才捧着花走向我时,我又切实是有些心动的。
至少在我爱而不得多年之后,还能有一个他在我身边,哪怕当做消遣,也好。
可惜,我看到了韩忱。
1
此刻韩忱正独自趴在吧台上喝的天昏地暗。
他明明颓然的像条丧家之犬,可又寂寞的让我心疼,也让一颗心死灰复燃。
我推开段景言的花:“抱歉,我看到个熟人,先走了。”
段景言面色尴尬:“你是要拒绝我吗?倒也不必找这样的借口……”
“随便你怎么想吧。”
不用回头,我都能感觉到黏在我背后那道视线里的苦痛,但没办法,只要看到韩忱我就谁都顾不得了。
韩忱被我摇醒,眯着眼看我:“是你啊喻宁,好久不见!”
“别难过了,我陪你。”
“……陪我干什么?”
“干什么都行。”
韩忱确实是醉了,半晌才点点头,乖乖地跟着我走了。
到了酒店,我把他放到床上,本来想打盆水给他擦擦脸,结果他非要自己去洗澡。
这人有洁癖我是知道的。
从前我追他时有一次特意买了哈根达斯给他,结果他们下课晚了,冰淇淋化的乱七八糟。
韩忱只看了一眼,都没伸手接,递给我一张纸巾就扬长而去。
当时的我站在烈日之下,手心指尖都沾满了香甜,胸口却满是沉重的苦涩。
最终也没用掉那张纸巾,而是仔细地夹进了一本书里。
是我某天在书店偶遇韩忱翻看过的,便买了下来,至今仍收在抽屉的最深处。
想来爱一个人实在太过卑微,连他触碰过的东西都想收集,更是能够不顾一切地献出自己。
所以韩忱洗完澡出来时,我直接问他:“你要吗?”
韩忱洗完澡清醒了些,眉宇间露出窘迫之意:“……不用。”说完走到床边坐下,低着头,点燃一根烟。
我慢慢挪过去,尝试着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轻轻搁在他颈窝。
韩忱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到底没有推开我,许久,吐出一个烟圈。
“喻宁,你应该明白吧,就算我现在和你睡了,也不代表什么。”
“我可能只是把你当作空窗期的消遣,疗愈情伤的替代品,或许哪天就会毫不留恋地抛弃。”
我咬咬牙,忍住喉间的苦涩:“我明白。”
“你明白,却还这样做吗?”
“是,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并且绝不后悔。”
韩忱侧过脸看我,嘴唇几乎贴上我脸颊:“你还真是任性!”
我点点头,吻上他颈侧:“所以……你到底来不来?”
他没回答,只是坐着不动,直到我摸上了他浴袍的腰带时才伸手按住我:“喻宁,别这样。”
我却不管不顾地亲吻他的嘴角,脸颊,眼睛,脖颈……像是一个久渴逢甘霖的孤独旅人,又像是一个虔诚膜拜的信徒。
韩忱感觉到了我的疯癫,不得不使用蛮力压制住我:“喻宁,停下!”
我气喘吁吁地挣扎:“为什么不,我以为你需要一个女人。”
他沉默半晌,起身离开:“是,但任何女人都可以,你不行。”
就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连和他上床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世界第一可笑!
2
韩忱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他救我那次。
当时我初到英国,外语都说不太好。在被嘲笑了几次之后,越发的不爱与人交往。
也因此在学习和生活中都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难,唯一不缺的就是钱,但也没什么大用。
不能替我交到朋友,不能让我变得开心,甚至不能让我睡哪怕一个好觉。
只要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母亲的哭求,还有父亲冷漠的脸。
他与母亲年幼相识,也曾真心相爱过,最终却走到穷途末路。
母亲出轨爱上了别人,父亲发现了却装聋作哑,宁愿戴着这顶绿帽子也不愿意放开她。
长久的折磨之后,母亲跪在父亲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说她如何痛苦,如何需要新生活的拯救,请求父亲放她离开……完全无视父亲紧握的拳头。
我躲在一旁看着,从开始的震惊、羞耻、恼怒、愤恨,到最后只剩下满腔麻木。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么此生都不去爱任何人,如果爱上了就要想尽办法紧紧抓住对方。
最终,还是我走出去劝了父亲同意离婚。他呆呆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母亲离开后,我和父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以一周不碰面,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我俩心中同时埋着一根刺,彼此的存在就会刺痛对方。
半年后,父亲像是再也无法忍受,提出了要送我出国留学。
之前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却一口答应,走的干脆。
父亲每半个月给我打一次电话,从不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也不曾对他说起在异国的煎熬。
直到那一日,我被几个外国混混围住调戏时,韩忱突然出现将我护在身后。
似乎一切苦痛都找到了出口,我的世界天亮了。
他一人对峙那些外国佬,动起手来是不要命的打法。
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是一名退伍老兵,在他十二岁那年为了救两名落水儿童去世了。
他身上流着军人的血,骨子里就带着善良和勇敢,还有对抗一切邪恶的决心。
所以他对于帮了我这件事十分不以为意,在我拉住他时,甚至微微皱起眉。
“我还有事,如果你是想说些感谢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们是同胞,帮你是应该的。”
我被他一顿抢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能从包里掏出了一沓英镑塞给他。
韩忱对我的举动很不赞同:“不要试图用金钱去估量或者收买善意。你还年轻,别学的太过市侩,否则你将变得无比‘贫穷’,除了钱,一无所有。”
他音色有些熟悉,我忽而想起了上个月去教堂碰到的那个男生。
就坐在我前两排,垂着头小声说话,比起自言自语,更像是告解,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罪。
他母亲早年病故,在父亲去世之后,被父亲的一位老战友带回家收养,对他待如亲子。
那家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儿,叫做施瑶,韩忱喜欢她。
但施瑶只把他当哥哥,他不敢轻易去打破这段关系,只能全神戒备着所有可能的威胁。
偶然间,他看到了好朋友写给施瑶的情书,那人是施瑶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最大的劲敌。
他慌了,最终选择藏起了那封情书,为此,那两人似乎闹到了各奔东西的地步……
我被动地听韩忱说完,只觉得他是个狠人。
狠得下心去做,更狠得下心去厌恶自己,几乎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卑劣又可耻的烂人。
此刻看来,分明与他口中所控诉的自己大相径庭。
我不由自主地萌生了好奇心,想要了解一下真实的他,结果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相识三年,我追了韩忱两年半,要说熟也是挺熟的,但他拒绝起我来照旧不留情面。
我不止一次尾随过他,也大半夜在他楼下唱过歌,还买过许多昂贵的礼物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就是为了逼迫他收下。
总之是闹的人尽皆知。
现在想来实在是又蠢又坏,但那是我当时唯一知道的追求人的方式了——死缠烂打或拿钱砸。
都是跟我父亲学的,所以注定要失败。
3
我和韩忱在酒店留宿了一夜,各睡一张床,第二天早上对坐着吃了一顿酒店的免费早餐,味同嚼蜡。
其实我想出去吃包子,但我不敢说,韩忱也并没提出送我,告别后就驾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抬手叫了辆出租车去昨晚的酒吧取我的车。
意外碰到了昨晚给韩忱调酒的服务生,他将韩忱落在吧台的东西交给了我。
是一个定制的名片盒,里头装着一沓硬质名片,还有一张陈旧的合影。
上头的韩忱笑容明亮,左手虚虚搂着一个笑容清丽的女孩,应该就是施瑶,旁边还有一个高大的男生,被韩忱折了起来,想来就是他那位情敌了。
原来韩忱也会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我失笑,几乎是立刻就决定先留下这个名片盒了。
韩忱的喜欢历经岁月长久,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好似毒瘾一般,我想帮他戒掉。
将名片盒慎重地装进背包后,我快步走到车边。
“喻宁!”
段景言从对街跑过来,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身后的垃圾桶最上方随意扔着一束花。
啊,原来昨晚他捧的是向日葵啊,我压根没留意,还以为是最常见的红玫瑰。
“你不会是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去吧,玩这么嗨?”
“谁表白被拒了还有心情玩通宵啊!喻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他很少这样同我说话,多数时候都很温柔有耐心,但我知道他其实并不真如表面那般好脾气。
我曾看到过他眼中的冷光,藏着暴躁与狠戾,只不过被良好的修养和自制力生生压下。
我并不怕他,恰恰相反,我更得意和享受于他因为爱我而不得不接受的隐忍和纠结。
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有几次我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只要我刻意安抚一下便能化解。
如同眼下,段景言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我便乖觉地答:“好。”
他领着我走进隔壁街一家装修朴实的早餐店,里头坐满了用餐的人,只剩角落一张桌子。
我们一坐下就有服务员送上来两屉热腾腾的小笼包,香气四溢,立刻勾动了我的馋虫:“不会吧,你在包子店也有长年包桌?”
“是我刚才特意过来定的,想着你回来取车,多半来不及吃饭……”
段景言递给我一双筷子,眼角布满血丝:“喻宁,我在酒吧外头等了你一夜。”
我手一顿,包子掉进盛醋的盘子里,溅出几点褐色的液体弄脏了我乳白色的丝巾,被我一把扯下扔进了垃圾桶。
“我再送你一条吧。”
“不用……”
对面一时没了声音,段景言的眼睛死死地黏在我颈侧,我眉心一跳,连忙从背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
左侧颈边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块浅青色的瘢痕。
应该是昨晚和韩忱来回推搡时被他手指头按出来的,但段景言显然是误会到了另一种运动上。
“你昨晚和他睡了?”段景言气急败坏,声音却令人发寒。
“和你无关。”
“为什么我不行?”
“不是他就不行。”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喜欢昨天那个女孩,转头却能跟你上床,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
我喝了一口米粥,整个胸腹里堆积的愁苦都被熨帖了:“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得到他就好。”
段景言一把摔了筷子,咬牙切齿:“喻宁,你可真是够贱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结果。”
待他的背影转过街角,我才长长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韩忱发信息。
没提他名片夹的事,只是问他在干嘛,我看网上说,这句话就是想念的意思。
不过韩忱多半也不懂,直到晚上我回了家,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我又接着发,没什么主题,就说一些吃饭、交通之类的琐事,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韩忱也从最初的不理会,开始挑着回复几条。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韩忱突然打电话给我,向我索要那个名片盒。
他打去酒吧找过,得知在我这里,我也痛快的承认了,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我要和他拼场酒,他赢了我就还给他,输了就交给我处置。
韩忱斥我胡搅蛮缠,却也别无选择。
4
地点还定在那间酒吧,我到的早,提前拜托了那位服务生,如果我喝的不省人事了,一定要赖上韩忱让他带我走。
那张照片上的人是长在韩忱心里的参天大树,为了连根拔起,我必须全力以赴。
韩忱坐在我对面与我碰杯,起初还漫不经心,后来见我不要命一样往嘴里灌,才伸手按住我:“你会醉的。”
我打开他的手,粲然一笑:“但我不会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简直就是个疯子,我就不该答应你!”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不想输,较劲一般与我对着喝,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似乎要逼我知难而退。
辛辣的酒气灼烧着食道,憋的我眼眶生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韩忱声音带了些恼意:“你这是何必呢?”
“韩忱,你这一生有没有为谁拼过命?”我直勾勾地看他:“我有,就是现在。只不过我是为了你,而你只是为了一张三个人的照片!”
在我去卫生间吐了两次以后,韩忱终于叹口气:“我认输。”
像是一瞬间抽光了所有力气,我腿软着跌坐在地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喉间开始出现嘶鸣。
我的哮喘突然发作了!
韩忱也看出不对劲,蹲下来拍我的背,我软绵绵推他的手:“药……我包里……”
他翻出哮喘药,对着我鼻子猛按几下,然后矮身背起我冲出了酒吧。
医院大厅灯火通明,即便是晚上,也依旧人来人往。
韩忱把我放在椅子上,自己去挂急诊,后背的衣服隐隐汗湿。
看来我该减肥了……
我胡乱想着,听到有人叫我:“喻宁!”
段景言提着个塑料袋走过来,几日不见似乎瘦了些,面色也不大好,嘴角还破了一块,关切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瞥了一眼他缠着绷带的右手:“……又跟谁打架了?”
段景言挠挠头:“没有,心情不好喝多了,手是自己摔的,脸是我爸打的。”
“你爸怎么这样,孩子都多大了还打脸!”
说话间,韩忱回来了看到段景言有些疑惑,但还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扶起我准备去看医生。
“其实真的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有药就行,刚才就是喝的太快了有些刺激,不是大事。”
我话音刚落,段景言霍地站起对着韩忱低吼:“你知不知道她有哮喘,竟然让她喝酒,还喝到哮喘发作!”
“段景言,不关他的事。”
“抱歉,我刚知道。”
……
我和韩忱同时开口,因为急切,我的声音显得尤其尖锐,刺的段景言脸色骤白,喉头狠狠滚了几下,转身离开。
韩忱什么都没问,我也没过多解释,只是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输液。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我的手臂,段景言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玻璃杯。
“这是葛根、桔梗还有太子参煮的水,能醒酒还能顺气,你喝一点,不甜的。”
我看着他被烫红的指尖,忽而记起:“你怎么知道我有哮喘?”
“我观察过,你不爱吃生冷、辣的和甜的,去年冬天见你喝茶碱缓释片,我就去查了那个药。”
段景言抿了抿唇:“喻宁,在你不在意的很多时候,我都是看着你的,只看着你。”
我胸口微微一麻,心脏急剧而短暂地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有点发慌。
下一秒韩忱回来了,递给我一杯热牛奶,伴着可可的味道。
我眨了眨眼,在段景言祈求的目光中,向韩忱伸出了手。
其实我不喝牛奶的,因为我乳糖不耐受,段景言应该知道,所以他也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从来不要适合我的东西,我只要我想要的,哪怕会让我痛苦,我也认了。
5
我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昨晚输液到半夜才结束,我不想在医院住,韩忱便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照旧是各睡各的,后半夜他起来喂过我两次水,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字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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