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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寡居娘家遇表兄
1
“啪”的一声,一只风筝飞过了墙,掉在凉亭跟前,我让流光取了过来一看。
这是一只蝴蝶风筝,我细看那画作的笔锋,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突然一抬眼,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孩子,他脚步蹒跚,眼看着就要跌倒。
我赶忙上前给抱住,孩子身上有好闻的奶香,软呼呼的像一团棉花,巴着我就不肯放开。
“这不是尧哥儿?”
流光有些惊讶,我将孩子抱在怀里,终于想起他父亲是谁了。
那是我惊才绝艳的表兄李落白。
李落白其实也不算我正经的表兄,她是二伯母的外甥,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
只是那时的李落白清冷孤高,谁都不看在眼里,实事上也证明这人确实有孤傲的本钱。
十二岁考上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十八岁便是进士,且还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二十岁娶了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姚氏,只可惜姚氏生子难产而亡。
如今尧哥儿也有一岁多,却没有听说他有再娶的打算。
“尧哥儿打扰到表妹了。”
一个清润悦耳的嗓音响起,我抬头一看,不远处的男人长身玉立,着一身青竹衣袍,正缓步而来。
不得不说李落白长了一副好相貌,五官轮廓分明,鼻翼挺拔,一双狭长眼眸凌冽又迷人,既矜贵又冷傲。
有了官身之后的他周身锋芒收敛了不少,待人时也随和了几分,再不像从前那朵高岭之花,让人望之生畏。
“表哥言重了,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我低头去看尧哥儿,孩子肖父五官也极为精致,只是奶萌萌的样子,嘴里还在吐着泡泡,看着别提有多可爱。
我将尧哥儿递给李落白,他却抱着我不撒手,嘴里含糊地念着,“香……姨香……”
说罢还凑近了我身前使劲嗅着,双手扒拉在我胸前。
我只觉得衣服上有些湿意,低头一看,衣襟竟然湿了一片,是尧哥儿滴落的口水。
夏日里本就衣衫单薄,又是在自家后院里,我穿得轻薄,衣襟湿了一片后,隐约可见白色小衣上绣着的重瓣青莲。
我猛地抬头看向李落白,他的目光已然转看,就像什么也没发现似的。
“表哥接好。”
我却是脸上一热,赶忙将尧哥儿塞进李落白怀里,带着流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却不知李落白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目光幽幽,深邃难辨。
2
换了身衣服后,流光又把那风筝给拿了过来,我端详片刻后,道:“应该是表哥画的。”
二伯母房里就挂着一副李落白的字画,我从前瞧见过,怪不得会觉得这风筝上的蝴蝶画得眼熟。
流光有些懊恼,“刚才忘记把这风筝还给表少爷了。”
我微一凝眉,谨慎道:“罢了,这两日他们父子都在府里,你抽个空悄悄给还回去。”
自从归家后,我向来深居简出,毕竟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即使再守规矩,也经不起流言蜚语。
只是我不像他们以为的伤情,毕竟曹闵已逝,即使从前恩爱万千,我也不可能总活在失去他的悲痛中。
李落白……
我右手笼在襟前,纤白的手指微微收紧,希望他什么也没看到吧。
没过两日,李落白又带着尧哥儿来了。
“尧哥儿自见过表妹后,夜里都哭闹着唤娘……我没办法了,只得带着他又来找表妹。”
李落白一脸歉然,他看着依然是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方模样,神情坦然,并无暧昧或者是暗示。
我心下微微一松,便伸手接过尧哥儿,“表哥有事自去忙,我帮你带带尧哥儿。”
尧哥儿软萌可爱,又白白胖胖的,就像年画里的小童子,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爱呢?
我与曹闵婚后几年都没有孩子,一直想要一个,却始终不得。
我这样说,一来是不想李落白往我院子里跑,瓜田李下,难免不会有人说道,还是避避嫌好。
李落白却是微微一顿,我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我的头顶,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片刻后才缓缓点头,“那就有劳表妹了。”
3
尧哥儿在我屋里玩了一天,下午歇晌时还窝在我怀里睡。
他睡觉时睫毛很长,像个布偶娃娃,我用手指轻轻触摸,他的眼睫便微微颤动。
那一刻,我的心的确是柔软的。
流光站在一旁打扇子,一边与我说话,“小姐,您说表少爷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想……”
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我瞥了流光一眼,“切不可妄言。”
李落白是什么身份,堂堂探花郎,如今还在翰林院任职,最是清贵不过,就算他要再娶妻,怎么可能会找一个归家的寡妇?
晚些时候,我将尧哥儿抱去二伯母屋里,并未见到李落白,我心里还微微松了口气。
“这胖小子,沉甸甸的坠手得很,难为你还抱了他一路。”
二伯母接过尧哥儿逗弄几句后,便交给了身旁的丫环,拉着我的手细细说话,“落白小的时候还在府里住过几年,我也只生了两个闺女,所以对这个外甥也是看重的,只他那个时候老成的很,万万没有阿莞你这般活泼好动。”
可不是吗?
二伯母提到从前,我忍不住唇角带笑,记忆里也有了初次瞧见李落白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我性子野得很,带着弟弟妹妹们爬树掏鸟窝,却困在树杈上下不来,李落白那时刚好从树下经过。
小小的少年清瘦却挺拔,眉眼也是意外得俊秀好看,只是看人时目光冷冷的,总像是隔着距离。
意识到这是初入我荣府的那位隔房的表哥,我便在树上唤他,“表哥,你能在树下接住我吗?”
李落白只是抬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你跳吧。”
我心下一喜,忙不迭了理了理裙摆,飞身跳下。
却没想到李落白只是侧身一让,我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崴了脚不说,手里的小鸟蛋还摔在地上碎了。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一抬头,李落白却已是走远了,我根本没机会让他赔我的鸟蛋。
后来知道这位表哥喜静冷情,我见着他时也总躲得远远的,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却没想到人生的际遇起起伏伏,我嫁人后没几年就成了寡妇,他也死了妻子成了带着儿子过活的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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