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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1章 寡母餐厅

我叫米兰,今年三十二岁,已经嫁过三个男人,而这三个男人都在和我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死了。

家里人说,这是因为我有一双能看见鬼的眼睛。所以我命硬克夫克家人,我得离开家,越远越好,这样家人和我都能安稳度日。可万万没想到,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的我,还是因为这双眼睛惹了祸,险些客死异乡。

我在菲律宾一个小镇上开茶餐厅。

说来奇怪,我的餐厅跟别人家正相反,白天没什么客人,专等太阳一落山,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吃饭,尤其是到了夜里十二点,我这里简直可以称之为“爆满”,屋里屋外都挤满了食客,喧闹异常。

在这里开店要有独特的手段,才能保证人客平安。每天收摊之后,我都会准备一份肉骨饭倒进店门口的木桶里,菲律宾天气炎热,但那桶却从来都没发出过腐臭的味道。路人以为我是在倒剩饭,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饭,是给孤魂野鬼准备的。

我能看见鬼,但听不见鬼说话。

我还记得小时候,外婆总会在中元节前后只带我一个人在半夜去村口的大路边,她会带一碗猪脚饭,叫我给死去的外公吃。

外公对我很好,每次都笑眯眯把饭吃完,还会摸摸我的头。可惜外公不能跟我出国,要不然在这背井离乡的菲律宾,还可以给我做个伴。

我现在已经对于见鬼很淡定了,就算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从他中间穿过。大家各干各的,我心肠好,供一碗饭给他们,他们吃了我的饭,也不好意思吓唬我。

但今天有些奇怪,太阳还未落山,我的小店里就来了不少食客。除了带着小儿子诺诺来混饭的本地人阿基诺,还有和我一样流落异乡的阿灿和黄叔。

我骂了阿基诺几句,给他小儿子盛了满满一碗牛肉青菜饭,还炸了一条大鸡腿给孩子增加营养。这男人太没用了,好手好脚的什么工作都不干,只靠妻子和大女儿在香港做佣人养活。

阿基诺脾气好,任凭我怎么骂都不还口,反而笑嘻嘻的去门口帮我洗碗,说是顶今日的饭钱。我甩着抹布骂街,但奇怪的看到阿基诺脚下一拐,边点头,边绕过了店门口那只装着肉骨饭的木桶。他的样子,就好像遇到了熟人,在打招呼的同时避免手里的脏碗盘蹭到人家身上。

可那木桶旁边并没有人,只有几只鬼魂在贪婪的嗅闻饭菜香气。

我的右眼皮跳了跳,心也没来由的发慌,又想起今早给妈祖娘娘上香时突然断掉的香,总觉着今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会儿,又来了几个熟客。我暂时放下心思,开始招呼客人。一个人打理茶餐厅很辛苦,我要煮菜煮饭,收钱卖酒,好在来的都是熟客,能动手的他们就自己动手,倒是给我减轻了不少工作。

就在我忙完一波客人,准备去吧台算账的时候,刚才还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诺诺手捧炸鸡腿跑出门,非要让自己爹啃一口。我眯起眼睛,掐着腰往外看,只要那个不要脸的敢吃一口,我就骂翻他祖宗十八代。

诺诺手中的鸡腿突然被一只横生出来枯手抢走了,那手后面跟着一团黑影,抢完鸡腿之后飞快缩到了马路对面的电线杆子下面。森然的牙口贪婪地啃食着鸡腿,很快就只剩下一根骨头。那黑影又把骨头塞进嘴里,用大牙咬碎,咔吱咔吱的,我在马路这边都听得见。

小孩子反应慢,诺诺这时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基诺气的拿起手边正在洗的碗,就朝那个黑影丢去。

原本在店里吃饭的黄叔走出来想要拦他,可是晚了一步,瓷碗在黑影面前摔得粉粉碎。

那可是我新买的骨瓷碗啊……

黑影被瓷碗的碎裂声惊得一动,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路灯刚好亮起,我们才得以看清那个黑影的面目。那是个衣着破烂的女人,头发如同烂毛毡一样披在脑后,她手捧鸡腿边啃边笑,碎瓷片崩到她的小腿上,血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的脚指。

我眉头跳了跳,不是心疼那个新买的骨瓷盘,而是看见了那女人身边满脸怒气的鬼魂。这个鬼看起来和女人年纪相仿,生前不知道遭受了什么,脸上的肉掉的七七八八,露出骇人的头骨,一只眼睛鼓出眼眶,牙齿也只剩了两三颗。他双臂平举,仅剩的八根半手指弯曲如鸡爪,正逼近阿基诺,做出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

鬼,其实是伤不了人的,但这幅模样属实恐怖。我不知道该如何提醒阿基诺,好在阿基诺边指着女人骂边吐口水,那鬼对口水有些惧怕,只瞪着眼睛,并没有再靠近。

心里安生了些,我开始仔细打量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太像本地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面上满是灰尘,但五官还算秀丽。她肚子高翘,手脚肿胀,身上原本应该穿的是衬衫和纱笼裤,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纱笼破烂成条,看起来像是碎布拼成的裙子。

原来是个大肚婆,啧啧,也是可怜。

大肚婆手里捧着的生炸鸡腿是我店里的招牌,皮脆肉香但骨头硬。我眼看着那女人不管不顾的用力咀嚼,牙齿咬的鸡骨咔嚓作响,又把骨渣和着肉一起吞进肚子里。锋利的骨茬扎破了她的嘴角,让这幅本就不太斯文的吃相平添了一丝诡异的血腥。

店里的食客走出来,有人安抚诺诺,更多的人在打量那个女人。

此时太阳开始落山,大地被夕阳染得血红。疯女人这会儿已经嚼完了鸡腿,正在嗦手指。她没有看我们,嘴里哼着歌,往一个角落里走。

街角摆了一尊落地佛,那女人就跟没看见一样,直直冲着佛像走了过去,就在她刚要踩到今日燃剩的香灰时,黄叔突然出现在那个女人的背后,她僵硬地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神看了黄叔一眼。

本地有个规矩,落地佛前的香灰不能踩,踩了就会激怒神灵,你就再也得不到庇护了。看来黄叔还挺有善心的。

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我以为下雨了,抬起头,什么都没看见。

没人想管闲事,大家看了一阵儿就回到餐厅继续吃饭,我也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拉着诺诺回去了。

忙了几个小时,除了黄叔和阿灿外,其余的食客都已经离开。诺诺早就写完了作业,正捧着小脸看窗外,我以为他是惦记他爹,就让他收拾好书包,去门口叫他爹回家。但诺诺摇摇头,手指着窗外。

“兰姨,你看,刚才那个抢我鸡腿的阿姨在和空气说话。”

我僵硬的抬头望过去,果然,那女人正岔开双腿坐在路边,后背就抵在那尊坐佛上,她穿着拖鞋的右脚来回蹭着地面,赤裸的左脚脚指还带着血。

她时不时嘻嘻笑着,抠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对人说些什么,过一会儿又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匆匆过路的行人没人在乎她,毕竟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的大多也都是苦命奔波的人,只有个用脏斗篷裹着全身,走路拖着脚的老妇人在她身边绕了几圈后,晃着脑袋离开了。

真奇怪,这么热的天还有人裹斗篷。

“是个疯子。”我摇摇头垂下眼皮,刻意忽略了在路灯的映照下,那女人身边的拉长的黑影。

面容恐怖的鬼魂刚才冲着老妇人龇牙咧嘴,乍着双手做出驱赶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保护女人的样子。

这种人、鬼,我来菲律宾后见多了。无一例外,都是赌鬼。说起来大多也都是同胞,被人诱huò几句就越境来赌博。赢了带不走,输了就被逼向赌场借高利贷翻本,最后利滚利滚成一个天文数字再也还不起,人就被赌场扣下了,要挟国内的亲属们凑钱赎人,往往会倾家荡产。

这还是好的,有的家庭一听欠的数额巨大,就直接放弃赎人,电话也不接。赌场不养闲人,榨干所有金钱的赌客们被毒打一顿赶出来流落街头。神志清醒的会去找大使馆求助,疯傻的就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我又没忍住抬起头看了看对面那个女人,恐怕她是最可怜的那一种。丈夫被赌场活活打死,她被祸害成了这个样子。

心里骂归骂,同是女人,我心里终归不忍心。一条鸡腿当不了饱,我找了个大碗,把厨房里没卖完的剩饭菜盛进去,再插上一把勺子,双手捧出门。

身后的黄叔、阿灿、阿基诺都让我不要去,男人就是这么没同情心。我不理会他们,快步走过街,把饭碗放到女人面前。

女人抽动鼻子,但出奇的是,她并没有像刚才抢鸡腿那样猴急,而是微笑偏头,把那碗饭往左边推。

“你吃,我不饿啦。”女人笑着说。

没有人回应她,那个凶神恶煞见人就赶的鬼此刻就在女人身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女人把饭又推了推,我退后一步,抱着肩膀,冷眼旁观。

我见那女人来回推着碗,好像是再跟那个鬼影推辞,其实鬼是不能吃饭的,他们能嗅闻气味,几番下来,那疯女人终于抱着碗开始吃了起来。

我看着菜汤淋漓在她的孕肚上,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我狠狠心,单手夺过饭碗,另一只手拉住女人,想把她带进餐厅里。我的手才抓住她手腕,脚踝处就觉着有东西滑过。那触感,光滑柔软但带来了剧烈的疼痛。我低下头,一道手腕粗细的黑色东西蠕动着从我脚踝离开,隐没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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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7 16:2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