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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入乡随俗(三)
石培培在东京帮戚濛买包的时候,她和申屿阳正在刘秀梅家吃晚饭。
把钱给石培培打过去之后,戚濛和申屿阳小声说,“她好像算错钱了。”
申屿阳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炒蒜薹,一边说,“差多少?”
“差三十多。”
申屿阳不以为意,“嗨,我当多少钱呢,三十多块钱你就当给人家出地铁票了,你要是找代购买多要你三百都不止。”
戚濛想不明白这道理,执拗的说,“可是不一样,一码归一码,包钱是包钱,交通费是交通费,甚至如果她和我说想要代购费我都会付给她。但我不喜欢这么不清不楚。”
对于戚濛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的做事风格申屿阳是拗不过她,皱了皱眉,“行了啊,多大点事。”
刘秀梅在一边听着,虽然没发表言论,但她和申东明对视的眼神被戚濛捕捉到了,总感觉怪怪的。
回到家后,戚濛问申屿阳,“我是不是哪做得不对惹妈生气了?”
申屿阳尽管知道刘秀梅对这个外来的儿媳妇颇有微词,但为了息事宁人,还是那句老话“你想多了”,就打发了戚濛。
又过两天,申屿阳和同事下班去聚餐,飘飘的文具盒落在镜湖花苑,戚濛不得不特意跑来拿。
她远远的看见刘秀梅站在人群里,就发微信给她,“妈,麻烦你给我下钥匙,我去拿飘飘文具盒。”
但半晌都不见回复,只得站在一旁等刘秀梅聊完。
还是小李阿姨发现的她,报告给刘秀梅,“秀梅姐,那不是你儿媳妇吗?怎么都不跟你说话,你们吵架了?”
刘秀梅又火冒三丈,赌气她不喊自己,自己就不过去,继续假装没看见和众人聊天。
戚濛就这样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人都散了,她才走过来,说是拿钥匙。刘秀梅这才看见手机的微信,不理解的问她,“你来多久了?为什么喊我一声,就那么站着。怎么,大庭广众叫我一声妈挺难为你是吗?”
等了一个多钟头的戚濛还没抱委屈,反倒被刘秀梅将一军,她真是有口难辩。怕在刘秀梅跟前落泪,赶紧拿了钥匙跑上楼。还不巧被隔壁邻居看见,传来传去就是刘秀梅把儿媳妇骂哭了。
刘秀梅这个恶婆婆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戚濛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好几天,她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和刘秀梅相处,仿佛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
自从来了渤州戚濛就像是一个漂流的小岛,在这里她没有亲戚朋友,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建立在申屿阳身上,她就像是附属品,到如今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宁欣然适时打来电话,神清气爽的问她,“最近王导上映了新片,网评不错,有没有兴趣一起看?”
算起来宁欣然是唯一属于她自己的朋友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宁欣然提前在网上团购电影票,戚濛要给她算钱,她自然是不肯收下。但过一会排队买爆米花,依然是宁欣然掏钱,心里多少对戚濛就有些微词。
看过电影,二人按原计划是要去吃牛排的,宁欣然这次没主动付钱,心想总该轮到戚濛了吧。结果戚濛在付账时,却只付了自己那份。真是让宁欣然大开眼界。
不过好在宁欣然不是小气的人,自己犯了下嘀咕之后,也没当回事,还是一样说说笑笑。
戚濛和宁欣然推心置腹的说出烦心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婆婆不是很喜欢我。我真的很努力的想和她好好相处,很怕出现婆媳矛盾,但怎么还是搞不定。”
宁欣然大口吃了一块肉,一副专家口吻帮她诊断,“我或许知道为什么,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生气。这不代表我对你有看法,只是想帮你分析你婆婆可能不喜欢你的地方。”
戚濛洗耳恭听金科玉律。
“首先,在花钱上,你的办事态度就太不敞亮。”
“敞亮?”
“就是不大方。”宁欣然一针见血的说,“拿咱们刚才举例,我请了电影票,你就应该买爆米花。两项都是我付钱,这顿牛排就该你请。”
戚濛没意识到自己办错事,但宁欣然这么说,她很怕自己被宁欣然也嫌弃,马上去拿钱包。
宁欣然按住她的手,“我不是差你这一顿饭钱,是你差事儿了。”
戚濛哭唧唧的说,“我不明白,你快教教我吧。”
“在北方人的付款习惯里,首先第一点,你得搞清请客的潜规则。北方人是绝对不会出现两个人AA制的情况,你看饭店里,哪一次结账不是一场厮杀,双方都要抢着付钱,这是北方的社交礼仪。但你得明白的是,这顿饭请你,不代表顿顿饭请你。每个人心里都有笔账,双方得有来有往,到最后其实基本持平。”
戚濛彻底崩溃,就连高数都没觉得这么难学过,她疑问道,“可是我给你钱,你不要,就说明你想付这些钱。下次你还抢着花钱,就说明你还想付钱。我说过给你了呀,怎么能叫我占便宜。”
宁欣然看来得长期带一带这个南方徒弟,她深入浅出地教学,“这么说吧,你可以也把北方的付钱当成AA制来看,只是你们是微观的,在本次内的AA。北方人是宏观的,在长期交往中的AA,按顿来算。你一顿,我一顿,你一顿,我一顿。”
戚濛恍然大悟,彻底搞懂了这一项。宁欣然办法可太有用了,她视她为救命稻草,求知若渴,“还有吗?”
宁欣然本来师范学院出身,善于总结要领。见第一条被学生吸收,接下来又补上,“第二点,你得学会凑整的技巧。”
宁欣然简直就是戚濛肚子里的蛔虫,她迫不及待的表达自己需要这方面知识的传授,“太好了,快教我,前几天我就让别人帮我买包,我的想法我老公就特别不理解。”
宁欣然觉得能有实际案例教学再好不过,问她,“什么事,讲来我帮你分析分析,你错在哪。”
于是戚濛一字不落的把事情经过讲完。宁欣然游刃有余,“这就是凑整。在北方,没有人去细算到后几位数。这么说吧,几万块钱的东西,就跟你四舍五入算到百位。几百块钱的东西,就跟你算到十位。没有人块八毛钱的还给你。就连你去菜市场,三块二的芹菜,大妈都给你自动抹零,默认给三块就行。”
“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是嫌说一串太麻烦,算个大概就行,谁也不差零头。二是说得有零有整显得外道,还显得自己小气,斤斤计较。”
戚濛虚心受教,又把自己跟刘秀梅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讲给宁欣然听,她就像一本百科全书,在引领戚濛成为一个真正的北方人。
宁欣然也不负所托,为人师表,授业解惑,一顿饭的时间就让戚濛豁然开朗。戚濛像取得真经一般跃跃欲试,但却轮到宁欣然诉说心中郁结。
原来自那天在广场上和刘秀梅、徐楠公然宣战之后,宁欣然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连宋丽君都没脸面再去跳广场舞。
虽然宁欣然嘴上是痛快了,也觉得确实是徐楠多管闲事,害得自己从北京回来,但无论怎么说,自己那样在公开场合闹起来,还是很有失身份的。
如今时过境迁,宁欣然其实比起怨恨他们,更后悔自己的冲动,什么人什么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可一旦矛盾冲突摆在明面上,就覆水难收。她总是这样,暴躁起来就不计后果,事后又醍醐灌顶,悔不当初。但再有下次,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锋陷阵,不留退路。
母女俩像过街老鼠,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很怕遇到熟人。
戚濛是无论任何事都不会在公众场合大声说话的人,听着宁欣然描述那天的战况都觉得害怕,她弱弱的问,“你还会打架吗?”
宁欣然觉得戚濛小题大做,“就是吵吵两声,没动手。”
宁欣然能帮戚濛出谋划策,但看这样子戚濛却不能帮她解决问题,她只好继续埋怨罪魁祸首,“就怪那个外甥,你说有他什么事,跟着瞎掺和。挺大个老爷们儿不去干正经事,跑来这出损招。”
戚濛没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能做到的只有小声附和,“是啊,听起来真是很讨厌呢。”
“真想好好收拾收拾他!”
可话虽如此,宁欣然动真格的什么也做不到,她只在放狠话时能耐,本就没有坏心眼,是怎么也想不出来报复的办法。最多就是见面不说话,暗地里和好朋友骂两句。
甚至于连骂两句,都不知道对方姓名,只能用,“那个大妈,和她外甥,来指代当事人。”
于是戚濛全然不知宁欣然嘴里的两个仇人,居然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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