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是她在百乐城的艺名，至于真名……

　　她，或许是忘了，或许是压根不愿意提起。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更没有人知道她来历，当初百乐城门口满身是血的小姑娘，幸得鸨母相救，所有人也只认为她是落难逃荒的小乞丐。

　　在这个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时代，哪有人管的上别家性命，鸨母救她不过是因为瞧得出她生的丽质，尤其是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眸，生生把男人的魂都勾了去。

　　这点苏宛自己是清楚的，小小年纪成为百乐城的花魁，自是因了她这一副勾人的面孔。

　　自从踏入百乐城起，鸨母就教习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连如何勾男人的本事，也一同传给了她，还真硬生生的给培养出几分官家小姐的气质。

　　但是，又不同，苏宛身上勾人的狐媚，又是旁人学不来的。

　　鸨母总夸苏宛温婉如玉，千娇百媚，日后定是这百乐城的一把手。

　　苏宛只是莞尔笑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温婉，身上背负太多的东西造成了她骨子里磨灭不去的野性。

　　否则，也不会在取艺名的时候，硬生生将“婉”拆了个女字。

　　鸨母在苏宛的记忆中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从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进了百乐城的男人，鸨母自是有法子将其搜刮的分文不剩。

　　鸨母的手段苏宛是见过的，百乐城内没有她摆不平的事，甚至说，整个旧城都没有她摆不平的事。

　　所以这个女人，不会在苏宛身上亏本的，那是她精心培养三年的摇钱树。

　　……

　　铜镜古装，素锦半颜，苏宛捏着胭脂抖了一下，手一滑，精致的妆容因为小小的失误出现了瑕疵。

　　淡红长痕从脸半边延伸到嘴角，却没有破坏本身的美感。

　　苏宛并没有立即抬手擦去，而是动了动嘴角，眼中划过丝丝嘲讽。

　　下一秒，

　　“咯吱……”一声响动，镂空的花梨木门应声而开，从门外走进一名身着旗袍的女人，翠绿色的旗袍勾勒出她诱人的身材，青浦小扇随着她的步伐摇曳，举手投足说不出的勾人。

　　“秋姐。”

　　苏宛起身，不慌不忙的行李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鸨母叫秋晗，人如其名，眸晗秋波，人到中年，也看不出半分老态，当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也看得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位风华绝貌的大美人。

　　苏宛也听闻过，不过都是些鸨母的风流事迹，无非是年轻的时候周旋过几个男人，又给哪家官老爷做过几房姨太。

　　苏宛也不过是笑笑，因为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她不曾参与过，也不想参与。

　　自己于鸨母不过是个摇钱树，鸨母于自己，也不过是个老板，就算曾经鸨母搭救于她，但现在有的也只是利益关系。

　　“呀呀呀，这是怎么了？布庄的王老板和钱庄的张老板还馆子候着呢，你这模样还怎么出去见客？李婶，还不过去给她捯饬捯饬。”

　　许是瞧见了苏宛脸上的污迹，秋姐直接将手中扇子拍子桌上，向身后的李婶厉声喝道。

　　苏宛，现在是百乐城的摇钱树，自然得好生供着。

　　苏宛无言，任由李婶将她拉到妆镜前。

　　“早说，给你身边派个粗使丫头，你非不依，你看哪个官家小姐后面不跟两个小丫头，我百乐城的花魁也不差哪里去。”秋姐倚在桌边，上挑着眉角，喜形于色。

　　“秋姐。”苏宛扬声，嗓音婉转悠扬，一声娇嗔听的人骨头都苏了。

　　秋姐脸上的笑意更甚，眯着眼睛，这可是她培养出来的丫头，勾人本事，和她当年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我们就暂且不提了，但是有一件事情秋姐我可丑话说到前头。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过了及笄之年，在几年就过了豆葵年华，现在这些男人捧着你，那是因为你年轻漂亮，过几年人老珠黄，就不值钱了。

　　秋姐这也是舍不得你，想要把你在身边多留几年，毕竟当年你这丫头是我亲手救下，也是亲手培养起来的，但是你也知道，近年北平战乱，民不聊生。

　　秋姐一个妇道人家，撑起这么大的场子，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

　　秋姐蒲扇掩面，语气梗咽，生生挤出几点泪，好不惹人怜惜。

　　“秋姐，我知道你不容易。”苏宛波澜不惊，似乎早就料到秋姐今日会有这番言语。

　　“所以，你这是同意了？三日后的百花会？”秋姐眼中迸射出喜悦的光芒，就等苏宛点头了。

　　这丫头生的俊俏，行情好，早有好几个主儿预定了，那可是真金白银白花花的钞票，也不枉这几年自己对这丫头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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